007 荒林野戏

类别:男/悬疑/诡秘悬疑 作者:君王死社稷字数:2565更新时间:22/02/21 11:09:52
高昂凄厉的唢呐声穿透浓雾,声音震响在寒江耳内。 乍听之下,宛若长嚎的声响让他汗毛树立,但却将他从惊慌失措的情绪中救了出来。 他捂住脑袋用力喘息,心中一阵庆幸,又忍不住感到诧异。 这唢呐声来的也是蹊跷,人声在四周的蜃雾中没办法传远,偏偏这唢呐声能够刺破迷雾。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唢呐一响,大喜大悲,不是升天,就是拜堂。一直以来,人们就相信唢呐有着沟通阴阳生死的力量。唢呐破邪也是从古至今都有的说法。 可是在这种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人吹唢呐呢? 难道这里已经靠近了村落?银湖村就在附近? 寒江心中灵光一闪,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他赶紧收拾起心情,朝唢呐声响处赶去。 由于蜃雾的关系,唢呐的声音虽然高昂,可还是时断时续,而且这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时而在东,时而在南。 寒江时不时就得停下来仔细分辨方向。 脚下还趟着枯叶堆,山中阴冷,浓雾黏着在身上仿佛给人穿了一层水衣,寒冷不像北方那样冷冽,更像是南方的深入骨髓。 行路难,寒江只能裹紧围巾,亦步亦趋地往声音来处赶。 这一赶,竟然生生走出了一公里多,那唢呐声虽然响了许多,可吹唢呐的人还是不见踪影。这让寒江心底渐渐发毛,正常的唢呐声哪里能传出一公里的距离,怕不是又遇到了什么怪事。 他连忙停下脚步,稍作休息,同时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向前。 就在此时,他突然在浓雾之后见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建筑阴影,唢呐声也戛然而止。四周陡然安静下来,那建筑物的阴影在浓雾中忽隐忽现。 一种荒诞的恐惧感突然让寒江难以动弹,他觉得不远处的阴影仿佛是一个活物,早就知道了他的到来,就像是在孤寂的深海中,那些用光亮吸引猎物的深海巨兽,特地在这里守株待兔。 寒江突然不敢继续上前了,他甚至能想象出自己被巨兽一口吞下的血腥场面。 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活命的方法,不是找死。 他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结果刚转身还没走出两步,那阴影再次出现在他前方。 寒江心头巨颤,更加不敢停留,重新调整方向狂奔起来。 可无论他怎么更换角度,那阴影就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他能够明确地感觉到,阴影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只要他迈开脚步,就是在向阴影靠拢。 鬼打墙?天底下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寒江不敢走了,两脚扎根般停在原地。那阴影也就此停了下来,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静静地等待着他。 环顾四周,依旧是雾气森森,荒木林子里,只有他孤身一人。冷汗从他的下巴滴落下来,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着。 逃不掉了。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别的选择。留在原地,只会因为物资短缺而被耗死,现在无论前面那阴影会是什么,他都必须向前赌命。 这么一想,他反而放松了下来,这趟封天山之旅,原本就是赌命之旅。连命都快没了,还害怕什么呢? 抛去无用的恐惧,寒江重新抖擞精神。 他谨慎地盯着远处阴影,从登山包里取出准备好的甩棍,一步步缓缓靠近。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他渐渐觉得那阴影并不巨大,大概只有两层楼高,看起来方方正正。会是什么?一间屋子?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唢呐声,他又觉得整个阴影看起来更像是一座戏台。 一座立在荒郊野外的戏台,唱戏给谁听? 脑袋里这念头刚刚升起,眼前阴影似乎清晰了不少,还真是一座戏台。 距离还有百多步,寒江已经能看清戏台上方插着的各种旗帜。旗帜被山谷间的寒风一吹,正在猎猎作响。可诡异的是,那些旗帜竟然全都是白色。 再往前走上几步,寒江终于看清,那些哪里是旗帜,根本就是一根根高耸的白幡。白幡垂地,足足有三米多高。 以寒江的见识,很容易就分辨出这种白幡名为落泪幡,专用于引导宾客家属,看到这种白幡必须哭出声来,才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这种白幡本该出现在灵堂门口,偏偏白幡之后,还真是一个巨大的戏台,有出将入相,下方还有一排排观众长凳,可戏台上下通体黑白两色,与灵堂的布置类似。舞台上与看台更是被浓雾遮掩,什么都看不清楚。 寒江倒吸一口冷气,根本不敢靠近,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心底更慌了,死死握紧甩棍,以至于指骨发白。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回头,一定会撞上这怪东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靠近。 又往前走了十多步,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响从舞台上传来。 舞台中央的浓雾猛地炸开,一袭白衣旦角骤然出现,背对寒江站立。 那背影纤细苗条,白纱透光,看起来身段极好,可这会儿寒江心里根本升起不起半点邪念。还这身段相比,他更害怕对方回头。 谁知道回过头来会长什么样子?七窍流血那都是轻的,来个舌长至腹,双目吊垂,那还真有可能把人吓尿了。 就在寒江胡思乱想的时候,舞台上唢呐声响。 那白衣旦角随着唢呐声响,长长地发出一声哀叹。那声哀叹凄厉缠绵,仿佛将人世间所有的怨气,全都集中在了这一声长叹之中。 寒江觉得自己脑袋仿佛被人用针猛扎了一下,疼得他抱紧脑袋,冷汗直冒。 舞台上的白衣旦角并未转身,就这么高声唱了起来。 “怨——气——腾——腾——三千丈——” “屈——死——的——冤魂——怒满腔——” 寒江的专业对各地民俗也有涉猎,立马分辨出对方唱的是秦腔经典唱段《鬼怨》,怪不得这么怨念丛生。而令寒江心惊肉跳的并不是这段《鬼怨》,而是紧跟在《鬼怨》之后的另一个唱段。 《杀生》! 杀生,杀的是谁?现在现场除了他寒江,还有别的生灵? 寒江想逃,可在《鬼怨》的侵扰下,就连动一根脚趾都做不到,只能生生成了《鬼怨》的一名听众。这曲只不过唱了一半,他就觉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恐怕轮不到《杀生》曲,他这条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 死吗? 他难以抵抗,可他不认命,引颈待戮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寒江把心一横,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舌尖。 剧痛从舌尖传来,立马钻入脑海,痛苦在关键时刻震住了那鬼气森森的曲子,让他的四肢重获控制。 寒江手脚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冲倒在地。他来不及庆幸,迅速调整姿势,单手在地上一撑,立马站了起来。 台上的唱段戛然而止,白衣旦角幽幽一叹。 随着她这一声叹息,原本台下观众席之间的那些浓雾,瞬间散开。一道道坐得笔直的身影从浓雾中出现,本来看着空空荡荡的观众席,现在居然坐满了人。 寒江迅速瞥去,只看得目眦欲裂。 那些人的身体还是人形,可脑袋上带着各型头套,或是猴头,或是牛头,有几个雄鸡,还有几个马面。 这些观众看起来僵硬得像是石雕,原本是沉默地看着舞台,却在雾气消散的瞬间,整齐划一地向寒江投来了目光,好几个人的脑袋直接转到了背面。 舞台上那唢呐声狞声响起。 白衣旦角再次开唱。 一曲《杀生》,所有观众站起身,向寒江狂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