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再遇

类别:男/悬疑/诡秘悬疑 作者:君王死社稷字数:3173更新时间:22/02/21 23:29:46
观众们带着各型头套,身上却仅剩灰色。毫无生机的灰,死寂的灰,狂奔起来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甚至连枯叶堆里都没能留下他们的脚印。 他们像是潮水,又像是一团狂怒的雾,几乎是在转瞬间就到了寒江面前。 寒江转身就跑。 他看不到那些灰影汹涌而来的身影,更听不到逐渐迫近的脚步声,却能感受到一股极寒正在不断靠近。 那种寒冷比狂风更急,比冰雪更冷,直入骨髓。 寒江甚至能感受到发梢一根根冻上了白霜,每一次呼吸都会凝成冰珠。这极寒似乎要冻结他们遇到的所有生命。 近了更近了。 寒江突然觉得肩膀一僵,他侧头一瞥,立马看到一只惨灰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头。一声轻笑传来,另一个灰色的猴子脑袋出现在他身侧。诡异的灰色头套突然咧开嘴角,血红色的牙龈正在对他微笑。 一片晦暗中唯一的血红,惊悚的血红,吓掉了寒江半条命。 随即,身上发寒的地方越来越多。 后腰,小腿,屁股,大臂,手掌…… 寒江感到自己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体逐渐发沉,被那些灰影牵扯着,就像是正背着数十个人,艰难跋涉。 若从远处看去,寒江背上几乎爬满了灰影。影子们重重叠叠,蠕动交织在一起,数不清的手掌搭在寒江身上,不愿放他离去。 寒江赶忙脱下登山包,身上顿时轻了一些,可转瞬间又染上新的重量。逃不开,挣不脱,甩不掉。就连掉下山崖时,他都没像现在这么绝望。 僵硬冰冷的感觉从四肢往躯干蔓延,直至胸口,将要冻结他的心跳。 就在此时,寒江突然感到心口一烫,一鼓灼热而暴烈的能量突然炸开,汹涌的火力瞬间席卷他全身,沿着那一只只冰冷的手掌向后蔓延。 灰影们同时发出一声尖啸,在热浪之中烧成了飞灰,漫天飞散,消失无踪。 寒江顿时浑身一轻,整个人向前栽倒,极其不雅地摔了个狗啃泥。他顾不上下巴的疼痛,急忙转头张望。 身后已经没有了那些灰影,就连他们燃烧后剩下的飞灰也找不到,甚至往更远处去张望,就连戏台也没了踪迹,似乎也被热浪彻底逼退。仿佛他之前遇到了的一切,不过是凭空遇到的一场幻梦。 但那绝不是梦境,寒江能够清晰感到死亡逼近的恐惧。 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寒江尚未恢复过来,整个人在惊恐中打着摆子。生生过了有二十分钟,他才调匀了呼吸,想起来查看自己胸口。 伸手一摸,他立马拿出了那枚还在发烫的黄色符箓。 关键时刻,居然是这枚黄色符箓救了他一命,只是符箓正面的血字似乎变淡了一些。 寒江轻轻抚摸着符箓上的敕令,心有余悸地回想着方才发生了一切。如果不是这枚符箓,恐怕他刚才已经交代在了这里。 不过从好的方向去想,这枚符箓真的有用,岂不是说陈荣森长生术的传说也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里,寒江心中再次热切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符箓。 他抖擞起精神,回头把扔在地上的登山包重建捡了起来。确认登山包没有破损后,他环顾四周,继续思考离开这片荒林的方法。 当他望向北方时,突然在百多步外,发现了一点摇晃的亮光。 那光亮不断摇晃,似乎还在向他靠近。 经历过刚才的诡异戏台,他变得更加冷静谨慎。 他知道现在情况不能乱跑,在这种迷宫一样的林子里乱跑,最后只会被耗死。最好的方法还是尝试接触其他人,可接触的方法也不能直来直去。 思前想后,他没有直接朝那光点走去,而是弯下腰,一边确认着光亮的距离,一边绕开一个小圈,从侧面接近那点光亮。 接近五十步后,他发现那光亮后还有一道人影。光点应该是类似手电一类的东西,被那人影捏在手中。 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不敢出声,就近找了个最粗壮的树干躲在后面,只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等待人影靠近。 二十步,他终于看清了人影的模样。 那人身穿绿色军大衣,头戴雷锋帽,手里拿的不是手电,而是一盏造型古朴的煤油灯,所以走起路来光源才是一摇一晃的。 可是那人还用围巾包裹着下半张脸,看不到真实面容。 寒江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体型,没有主动接触,只是偷偷把甩棍捏在手里,随时准备着防御反击。 渐渐的,他又发现了一些怪异的地方。 那人走起路来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走走停停,时不时就会停下来查看煤灯。每次查看后,他都会调整一些角度,居然是逐渐向寒江藏身的大树靠近过来。 还有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寒江的错觉,那人越是靠近,手里的煤油灯越是发亮。难道这煤油灯还有什么定位的功能? 就在寒江疑惑的时候,那人拿着煤油灯已经停在了寒江十步开外。 寒江不敢大意,稍稍举起甩棍,随时准备迎接意外。 然而,对方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没有继续靠近。 两人之间大概僵持了有个半分多钟,寒江的手心都出了汗,对方终于开口低喊了一声,“寒小弟,是你吗?” 寒江立马认出了对方的声音——秦学军。 可他脑中一转,瞬间想到了秦学军和白如樱在车里搏杀。当时秦学军胸口可是被白如樱扎了一刀,就算对方也了解蜃雾的情况,没有从面包车里掉下来摔死,现在还能这么生龙活虎? 这个秦学军是真是假?是活是死? 寒江心中一凛,瞬间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没有出声应答。 对方等了一会儿,似乎也是有些急了,一把将脸上的围巾扯了下来,“寒小弟!是我秦学军,大力!你放心,别害怕。” 寒江偷偷观察,还真是秦学军的面孔,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似乎状态不算太好。他思索了片刻,稍稍后退半步,将甩棍藏在身后,“大力哥,你把衣服解开让我看看胸口。” “寒小弟你,唉……”秦学军面色发苦,将煤油灯在脚边放下,扯开军大衣,露出里面包裹着的绷带,伤口正是寒江记忆里的那个位置,还隐约洇着血渍,“那个道姑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捅了我一刀,幸好我命大,掉下来就被村子里的人发现了,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寒江这下信了八分,还真是白如樱拿刀捅人,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没有头绪,甩棍还是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从树后走了出来,“那白如樱人呢?” “谁知道啊。”秦学军裹紧军大衣,重新拾起煤油灯,“我们两个在半空里就从车里飞出去了,村里人也没见过她,就算没摔死,没人去救估计也走不出这片雾林子了。” 秦学军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表哥很担心你,就把村里的壮劳力都派出来找你了,没想到我俩这么有缘,倒是我第一个遇见你了。” 秦学军说着向寒江靠近过来。 寒江却是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秦学军脚步一僵,挠头苦笑道:“寒小弟,你刚刚是不是遇到什么怪事了?” 寒江对方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含糊不清地回答道:“算是吧。” “我懂的。”秦学军没有继续逼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先是给自己倒了一颗,又把瓶子扔到寒江脚边,“这林子里的雾气有毒,人吸多了会产生幻觉,吃了这个药就没事了。”他说着就自己吞了一颗药丸。 所以,之前遇到的戏台只是幻觉? 寒江思索片刻,捡起药瓶,假装给自己也倒了一颗。 秦学军这才笑着靠近过来,“好了好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厉害,其实这片树林离村子已经不远了。” “是嘛?”寒江听到离银湖村不远了,心底忍不住有些激动。只要能找到避死延生的方法,这一路艰险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秦学军站在寒江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表哥交代。” “这也不能怪大力哥,谁都知道那个白如樱会突然发疯。”寒江顺着秦学军说了一句,忍不住对银湖村的热切,“我们快点去村子吧,好让我表哥快点安心。” 秦学军用力拍拍寒江的肩膀,“那就走着。”他提着煤油灯走在前面,寒江就落后他半步紧跟着。 两人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寒江发现秦学军对他在林子里遇到的怪事很感兴趣,总是会旁敲侧击地询问。可越是这样,寒江越是谨慎,只是扯了个感觉阴风阵阵的谎圆了过去。 秦学军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却没有继续追问。 寒江倒是对秦学军手里的煤油灯有些好奇,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煤油灯,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们往东南方向,大概又走了二十分钟。 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块血红色的石碑。 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这点血红显得异常惹眼。这红色不像朱砂,更像是泼满了某种动物的鲜血。可一般鲜血遇到空气后都会氧化成锈红色,不该是这么鲜亮。 寒江略感好奇,还想多看两眼,却见秦学军把煤油灯收了起来,“就快到了。” 说话间,两人先后越过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