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骨灰坛

类别:男/悬疑/诡秘悬疑 作者:君王死社稷字数:2124更新时间:22/02/26 22:59:56
祠堂不大,估计只占了两座小屋的面积。 祠堂不高,只有矮矮的一层。院墙也不高,只比寒江高出两个头来。 黑色瓦片斜盖在顶上,垂得极低,给人一种压抑的视觉压迫。 整座祠堂黑瓦白墙,瓦漆黑如墨,不着半点灰尘,墙白的像雪,晶莹中透着死寂。仅有“㚣庙”两字涂成了暗红,狰狞中透着诡异。 不舒服,这是㚣庙给寒江留下的第一印象。 都是假的,他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秦学军在祠堂大门左侧站定,将双手插在身后。 寒江咽了咽口水,扭头看他,“你不陪我进去?” 秦学军缓缓垂下双目,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好吧。”寒江没有多问,强壮起胆子,抬手轻拍门扉。 “咚咚咚。” 实心木板的声音低沉,以至于寒江怀疑院里的陈荣森听不到有人敲门。 他稍等片刻,果然没人回应,加大力气再次拍门。 “咚咚,吱呀——” 只敲了两下,黑色大门自动向两侧开启,正好留下容纳一人通过的门缝。开到这个角度,门枢像是锈住了,没再打开半分。 寒江透过门缝朝里张望,前院中央有个三层香炉,被门扉挤得更为修长,像是一根指向天空的手指骨,除此以外见不到其他人的踪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高喊道:“打扰了!”随即跨过门槛,从门缝挤进院内。 眼前是个四四方方的院落,横竖铺着白石板路,那座香炉正落在横竖道路交汇的中央。院落四角分别放着一座雕像,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意为坐镇四方,可这些神兽雕像全都是墨黑颜色,仅有瞳孔处点上了红色,不似祥瑞,更显凶煞。 寒江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这次大门没有自动闭合,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院落四角被雕像占了,想要进入前厅,必须经过香炉。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寒江后退了。 “求了避死延生的方法就走。”寒江低声自言,暗中握紧拳头。 他迅速上前,从香炉旁快步经过。 就在他越过香炉之时,明明没有点燃的香炉内突然冒出火星,猛得向他喷出一团雾气。 寒江立马屏住呼吸,可还是吸入了少许,脑袋顿时一沉。这时候,他胸口处符箓稍稍发烫,一股热流冲击颅顶,白如樱给他留下的清心咒起了作用,让他立马恢复了神志。 他赶紧挥手驱散雾气,同时加速前冲,三两步穿过了前院,踏入大殿。 一入大殿,那团雾气就被留在了屋外。它像是有生命般扭动了几下,随即稀释变淡,消失于无形。 寒江赶忙缓了口气,心有余悸。 这村子到处都有陷阱,要不是白如樱留给他的符箓,他刚才一定会被雾气缠上。结果会变成什么?直接变成那些被幕后黑手控制的纸人傀儡? 寒江不敢多想,收起心思,环顾大殿。 大殿里挂满了白色长幡,层层叠叠将整个空间分隔开来,一眼无法窥尽全貌。这些白色长幡悬垂不动,给人的压抑感更加强烈,与其说是幡条,更像是一具具吊死在屋梁上的尸体。 “陈荣森!我来了……你,你在哪儿?”寒江想用呼喊声给自己壮胆,可发出来的声音异常干涩。 他的声音就像是被长幡统统吸收了进去,得不到半点回应。 整个大殿静得可怕,近乎一种绝对的无声。繁繁复复的长幡遮挡着有限的视线和光亮,空间被压缩到了最小。 身前身后全是长幡,这些长幡明明没动,却又像在不断向前旋转挪移,不断挤压着寒江仅剩的安全空间。 憋闷,压抑,难以呼吸。 “你在哪儿?出来!” 这些负面的心理暗示,让寒江内心的焦躁不断堆叠,几乎到了爆发的极限。 “陈荣森!你叫我来,我来了!你怎么不站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难道你堂堂村祭祀,还在害怕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吗?” 这时候,大殿最深处的长幡后忽然有人影闪过。 “找到你啦!”寒江大吼一声,粗暴地扒开眼前长幡,向那人影处狂奔过去。满屋子长幡被他胡乱搅动,全都乱了,又像是全都活了。 它们纠缠着他的双臂,拖拽着他的双腿,在他身上越束越紧。 寒江一边向前,一边像蛮牛那样撕扯着身上的长幡,直到“啪”的一声闷响,眼前长幡陡然绷断,一面黑墙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贯通上下的黑墙,用木板细分成数百个隔断,每个隔断又被一个个血红色的骨灰坛填满,像是黑底上的数百颗血色眼珠,同时将目光落在寒江身上。 寒江心头狂怒被刹那冰封,脸色蓦得煞白。 那满墙血色,就像是一道血色巨浪朝他劈头盖脸地打来,宛若实质的煞气,将他瞬间席卷。 他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倒地,还好有白如樱的符箓,守护着他最后一丝清明,让他呆若木鸡地站稳了脚跟。 一道人影由远及近,从前院处来,动作很慢却走得极快。他轻轻拨弄长幡,转眼间已经到了寒江身后。 “你总算来了。” 寒江背脊一凉,迅速回头,见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你是……陈荣森?” 眼前的陈荣森,和寒江在医院见到的那人大不相同,穿着一身长衫,手握檀香扇,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民国时期满身书卷气的教书匠,比活人更像活人。 寒江如今站在他面前,觉得自己更像是个疯乞丐。 “怎么?”陈荣森挑起眉毛,“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我的。”他摊开双手,像是在展示身上的长衫,又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身体,“和你见过的我不太一样?” 寒江收回打量的目光,“是有些不同。”他难以想象,一年前前的陈荣森得了和他一样的病症,现在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健康。 这就是避死延生的功效? 陈荣森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随后认同的“嗯”一声,“确实不一样。” 他抬手摸摸脸颊,“现在的我,脸色没有那么惨白,也没有可笑的腮红,没有僵硬的假笑,更不会穿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用什么花花绿绿的挎包。” “毕竟……”他抬起头对着寒江露出一笑,“我可不是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