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的脑子转得飞快。
秦学军不过是稍加暗示,他马上联想到了秦学军和陈荣森之间的仇怨。当初正是陈荣森的到来,才害得秦学军丢了村祭祀的职位。他更是为了保护自家妻儿,被迫成为纸人,做了陈荣森的傀儡鹰爪。
这里就有一个关键,为什么取代秦学军的人是陈荣森?
陈荣森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秦学军在村子里当了这么多年村祭祀,肯定有其他活人试过反抗,但没有一人成功,直到陈荣森的到来,村祭祀的职位才因此易手。
其中有何原因?
除了秦学军曾经被白如樱的师兄白如枫打伤之外,陈荣森当年最特殊的地方就是他的身份。他很有可能是一年前,被秦学军选定的庆典祭品!
再结合陈荣森所说的天赋,那只有命格是四柱全阴的人,才有资格学习避死延生的邪术,也只有如此,才能成为村祭祀的人选。
其他普通人,根本没有和村祭祀对抗的资本。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通了。
恐怕从一开始,就是秦学军自告奋勇来接寒江。他对寒江热切的态度,不仅仅是作为祭品的续命能力,更有着掀翻陈荣森的期望。
换位思考一下,秦学军的妻儿应该还是活人。做了这么多年的村祭祀,秦学军难道会不明白做纸人的危害?与其把妻儿变成纸人,他应该更倾向于毁了陈荣森,重张大权。
这就是秦学军不愿意放寒江离开的原因,命格四柱全阴的人不少,但也没那么好找,他肯定是不愿意等太久的。
脑中这些思考推论,不过是一瞬之间。
谨慎起见,寒江还想再确认一下,“你也是四柱全阴的命格?”
秦学军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我就说你很聪明。”
寒江确认了自己在秦学军心中的地位,那就是个复仇的工具,“看来你已经计划很久了啊。明天庆典的时候,应该是村祭祀防备最薄弱的时候吧。我是不是只要露个面就行了。”
“朱东和你说的事情不少嘛。”秦学军点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村子里对村祭祀不满的人可不少,到时候你听我指挥,一切都不成问题。”
“听着倒是不错。”寒江语气瞬间变冷,“那庆典之后呢?我猜你已经变成了纸人,应该已经不能继续做村祭祀了吧。让我做了村祭祀,你就能放心了?”
“何必说得这么明白,你也不是什么都得不到。”秦学军的笑容里充满了恶意,“只要你听话,这里难道不比外面好?我知道你的情况,骨癌晚期,留在这里做村祭祀,只要做二十年,你就能获得㚣神的奖赏,获得真正的永生,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做二十年的村祭祀,就能获得永生?
这是寒江第一次获得的情报,老实说,这个瞬间他还真是有那么一丝心动,但是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要说这㚣神的奖赏里面没坑,他第一个就不相信,古籍中记载的不少邪祭淫祀,都是包着巧克力外衣的屎,谁信谁脑瘫。
不过他现在不介意多套出些情报来。
“永生?这种大话你也相信?”寒江环指四周,“你看看这个村子,大家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就是你想要的永生?”
秦学军面色一僵,“不一样!㚣神的赏赐,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他的神情无比激动,难以想象一个纸人脸上能做出这么多表情来,充满了狂热和憧憬,“做二十年村祭祀后,㚣神就会把村祭祀接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世界,那里就是人间仙境,人人安居乐业,再也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终日只需享乐。这是㚣神给予我们的恩赐。”
对于这种说法,寒江嗤之以鼻。村子外围都要靠人命滋养延续,所谓的㚣神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眼前这个秦学军,不仅心怀怨恨,更是个不可理喻的狂信徒,和这种人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
用白如樱的话来说,这些都是邪魔外道,只会让寒江对所谓的㚣神升起了更大的戒心。
他发现,对方变成纸人之后,情绪也变得更加极端。恨得更恨,爱的更爱。
现在不能继续刺激对方,于是他假装心动地说道:“如果真有这么神奇,那做二十年村祭祀,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考虑?”秦学军冷哼道:“这事情可由不得你。如果你不听话,你以为变成纸人只是最坏的下场了吗?”
寒江无视对方的威胁,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说道:“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是有个条件。”他抬手指向墙头,“我可以留下,你必须放他们走。”
秦学军眯起双眼,“这不可能,朱东也就算了,他只要离开了封天山,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但是那个白如樱,她是道士,一定会去而复返。”
寒江赶忙说道:“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会回来。”
“怎么保证?”
寒江脱口而出,“因为她在乎我!”
秦学军也是一愣。
寒江心中乱跳,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一厅来,但是话都说出口了,谎就得想尽办法圆回来,“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用我做人质,她肯定不敢乱来。就像你和你妻子之间的感情,如果她处在我的位置,你会做伤害到她的事情吗?”
秦学军眯着双眼,目光在寒江与墙头之间游弋。
许久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好,我就信你一回。”他仰头向栅栏发出一声大喊,“老六!”
墙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闷响,“真是麻烦,大半夜就知道折腾我。”嘴上虽是在抱怨,可老六还是收起了木头屏障,将白如樱与朱东放了出来。
两人的状态不算太好。
朱东已经瘫坐在了地上,白如樱手持槐木剑,满头是汗。槐木剑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破损,刚才她肯定试过从内部破坏屏障。
此刻,她目光如剑地朝寒江望了过来,眼中隐约有着羞怒。
寒江心头一颤,刚才的话,白如樱全都听见了?
“如樱!”他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大局为重。”他使劲朝白如樱眨着眼睛,可恨自己面部神经坏死,做不出更多表情来暗示对方。
他就是希望白如樱先走,再去搬了救兵回来救他。
只要他成为村祭祀,一定还有办法和秦学军继续周旋。
可白如樱的嘴角微颤,坚定地摇了摇头,“寒居士,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向邪魔外道屈服,更不会拿你的命来赌。”
寒江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感动,感动于白如樱将他的性命放在心上,也气这姑娘太轴,连暂避锋芒的道理都不懂。
白如樱已不再看她,将短剑指向秦学军。
秦学军怒极反笑,“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你不愿走,那就把命留下来吧!”
白如樱挥起短剑,衣袍在风中炸响,“该死的是你!”
寒江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了挑衅的话。
“秦学军!我师兄砍你那几剑,已经不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