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你看这些人像不像虫子在地上爬。”
“几天前你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我不是有特殊情况吗？而且我现在都已经醒悟过来了，这叫改邪归正。”
“那你现在就别废话了。快把脑袋收回来，你也不想一会儿改邪归正直接变成壮烈牺牲了吧。”寒江怀里抱着白如樱，斜了朱东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不可能及时离开平台，更来不及躲开人群，所以寒江决定赌一赌，躲在了神像脚掌后面的阴影中。
从台阶上来的角度，往神像方向观察他们所在的位置，双脚后方正是一处死角。一般向神像祭拜的过程，最多只会到达祭坛，只要他们保持安静，应该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当然这只是一个大致的猜测，像永生村这种地方存在的诡异实在是太多，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寒江只是做出了最冷静的判断，最后的结果如何仍未可知。
“寒江你抱着白师妹累不累啊？要不要我替你扶一会儿？”
“嘘，安静一点，他们已经来了。”
台阶方向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山呼神明的喧闹声越来越近。朱东和寒江立马闭上了嘴巴，各自小心的蜷缩起身体。
那些活死人在台阶上跪拜前行，走得并不算快。从寒江他们听到脚步声到第一名活死人出现在平台上，足足过去了十五分钟。
时间越是漫长，越是让人觉得煎熬。
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活死人在平台入口处就停下了脚步。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难道是发现了寒江和朱东的踪迹？
寒江心中惴惴不安。
正当他想要侧头观察一下对方的行动时，平台上突然传来了“熊”的一声巨响。是那些活死人们点燃了平台周围的火盆。
火盆与火盆之间做了串联，只要一个火盆点燃其余火盆就会自动跟上。绿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光芒将整个平台瞬间点亮。
这些火盆点亮起来立马减少了平台上的阴影面积，寒江和朱东都是一惊。朱东更是求助似地朝寒江望了过来。
他们两个分别躲藏在神像的两个脚掌后面。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互相救援已经是来不及了，寒江只能指挥朱东尽量把头手靠近躯干，蜷缩在仅剩的阴影之中。
朱东立马点头应下，蜷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寒江也不敢冒头，抱紧了怀里的白如樱，侧耳倾听平台上的动静。
等到所有火盆亮起，活死人们原地做了一轮山呼。随后乌泱泱的人群就向祭坛靠拢过来。他们在靠近祭坛的地方停下的脚步，仰头望向神像手掌上的双头蛇。
那双头蛇也因为人群的到来而惊醒，他昂扬起头颅，两个蛇头同时对准了地面上的人群，眼中绿色光芒忽明忽暗。
人群中似乎响起了一阵小声议论，随后寒江听到了几个沉重的脚步声。
有五个身形较为高大的活死人抬着一盘巨大的盘香，从台阶一直运到祭坛前。那盘香直径超过三米，有小孩儿手臂粗细，不知材质。五名活死人也不敢过分靠近祭坛，在祭坛前方将盘香放下点燃，迅速回归了人群。
袅袅青烟升起，泛着绿色的诡异光芒，双头蛇耸动着两颗脑袋，不断向青烟升腾的方向靠近。他的两颗脑袋悬停在青烟上方，同时张开血盆大口，贪婪的吸食着烟云。
就像是猫遇到了猫薄荷，这双头蛇吸食烟云后也表现出了极为人性化的一面。他们就像喝醉酒了一般陶醉的左摇右晃，两颗脑袋互相摸索，就像情人一样亲密无间。
活死人们手持火把静静的等待着。
一时间，平台上只剩下了两颗蛇头互相摩擦发出的剧烈声响。它的鳞片坚硬粗糙，互相剐蹭之下发出的声音异常尖锐刺耳，就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黑板上来回刮蹭。
寒江听得头晕气闷，赶紧伸手给白如樱遮住了耳朵。
这种巨大的噪音一直持续了得有20分钟。檀香还没有完全烧完，双头蛇已经恢复了清醒。他留下一个脑袋继续吸食烟云，另一个脑袋高高昂起上半身注视着脚下匍匐着的人群。
活死人们同时做出三跪九叩的大礼，并且在口中齐声念诵着焦神的名讳。
“敬我无上往生㚣神！”
“尊我无上往生㚣神！”
“畏我无上往生㚣神！”
寒江听着他们反复念诵这三句话，再看看他们虔诚的态度，甚至都在怀疑这双头蛇其实才是㚣神的真身。宗教学也是符号学，从字面上看，这双头蛇的两个脑袋还真是能和㚣神的㚣字互相照应起来。
但他打心底里觉得这双头蛇并不是㚣神。倒不是他有什么对图腾崇拜的歧视，只是觉得以这双头蛇的智慧程度来看，还不足以支撑起一整个宗教。他更像是镇守地狱的三头猎犬，只不过是真正神灵的看门宠物。
活死人们的山呼持续了十遍。双头蛇似乎非常满意大家对他的尊敬，人性化的点了点头，脑袋环视一圈，像是在清点人数，随后对着人群张开血盆大口。
活死人们丝毫不见害怕，反而异常激动起来。
在一阵令人反胃的干呕身后。一个鼓鼓囊囊的肉团出现在双头蛇的腹部。那肉团随着双头蛇的肠胃蠕动，从腹部不断上移，最终从双头蛇口中喷溅而出。
无数带着血丝的细碎肉块落在地上。
活死人们疯了一般蜂拥而上，抢夺着地面上的细小肉块，但是在这混乱中他们又存在某种秩序规则，每个人只拿一块绝不多拿。
没多久，祭坛前方的细小肉块便被抢夺的一干二净。活死人们心满意足的退了回去，在祭坛外围重新山呼神明名讳，三跪九叩之后，才有序的退下了台阶。
他们手中各自捧着肉块，像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准备某种仪式，离开的速度比寒江想象的更快。
朱东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走出阴影查看情况。寒江手掌下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又等了大概5分多钟，那盘香终于燃烧殆尽。
双头蛇吸干最后一丝烟云，又恋恋不舍地嗅了嗅空气中的余韵，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欠。吐出肉团的那个蛇头顶了顶另一个脑袋，用下巴示意祭坛上的红色棺材。
另一个脑袋有些不满的扭了扭身子，最后还是俯下身去，猛的将那口大红棺材叼在口中。他的脑袋一甩，结实的棺木在他嘴里支离破碎，被他囫囵吞了下去。
寒江看得暗暗心惊，如果他们没能及时把白如樱救出来，只怕这会儿已经成了巨蛇肚子里的冤魂。这也让他对肉块形成的原因产生了一定的猜想。
这应该是一个完整的闭环，纸扎村将祭品投入湖中，穿过湖底的传送法阵，进入永生村中。祭品被送上祭坛，然后被巨蛇一口吞入腹中，经过他腹腔中的腐化酸食最终从另一个脑袋中吐出来，变成活死人们需要的仙丹。
那口大红棺材应该也是某种珍贵的材料。只是这次少了白如樱这个祭品，下次还能不能产出仙丹？寒江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仙丹又有什么用呢？
寒江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事情的关键，仙丹的存在，很有可能直指永生村的邪术核心。白如樱到现在依旧是昏迷不醒，她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也就是精神或者说是灵魂方面出现了问题。
如果说祭品的肉体会被做成仙丹肉块，那么他们的灵魂又会派上什么用场？
恐怕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答案，还得近距离观察活死人们接下来的行动。
“走吧。”寒江对朱东招呼一声，抱着白如樱就从神像后面走出去。
这会儿双头蛇还没有爬回手掌上休息，朱东只以为寒江疯了，吓得连忙把他衣袖拽住，“你疯了吧，这会儿出去就是找死。”
“放心吧，他现在已经不想搭理我们了。”说完这话，寒江反而拽着朱东直接就走了出去。
那双头蛇果然没有什么过激动作，只是斜眼瞥了他们一下，就重重的打了哈欠。这种反应像是有些人吸食某种药物后产生的后遗症。
估计那盘香的材料就是专门用来控制双头蛇的。
双头蛇不再理睬他们，径直爬回神像手掌，慢慢趴伏了下来，没多久他口中就传出了轻轻的呼声。
朱东又是惊讶，又是敬佩的看向寒江。
寒江对此没有多做解释，抱着白如樱向台阶快速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