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对他狠不起来

看见何安羡只穿了一件衬衣，单薄的身板站在寒风中，显得极其可怜。 洛落觉得自己对何安羡总是出奇的心软，一看他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同情他。 她脱下自己的围巾，踮脚挂在他脖子上，随意地围了两圈，还用力束成一个滑稽的结，恶狠狠道：“想冻死自己吗？” 何安羡任由着对方摆弄着，心下是一阵暖意。 原本，他只是顺路经过这里，想着在楼下呆一会就走，但听到属下汇报洛落父亲患病一事，他下意识担心洛落会哭鼻子，信息也随之发了出去。 出乎意外地是，对方没有拉黑他，绿色的对话框能成功发送出去。 但对方没回，也没有奇迹般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这让何安羡有些着急。 “为什么这个软件没有已读功能……” 苦恼之际，他不想坐以待毙，他怕洛落哭，更怕她一个人偷偷哭，就打了电话过去。 系统设置的语音通话声一直重复着，对方没有接听，他手心有些冒汗，可能洛落还在生气。 直到对方接听，何安羡才觉得提着的心放下。 听着洛落的“指责”，何安羡觉得心里羞愧难堪，如她所言，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自相矛盾，他不过是个“前男友”，哪有资格去管这么多，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管，他还是忍不住靠近。 在这段感情里，洛落比他更主动，她背后没有血海深仇，能无拘无束地接受一段感情。比起自己的踌躇不前，洛落要勇敢得多。在这段时间里，饱受分手折磨的他每每深夜惊坐醒，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如此冷酷无情，只能伴酒精而眠，去梦里去追寻那像阳光一般的人儿。 但痛苦、压抑、分裂无处不在，逼得何安羡无处可逃。 而洛落这一番话，撕开了笼罩在他心头的黑暗。 没错，他的这种“保护”太自以为是，完全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像个独裁者，说最好听的话，却做着让爱人难过的事。 简家也好，简东恒也罢，他现在不管不顾了。何安羡就是要和洛落在一起，就是要抱着她，就是要亲她，不给其他男人一丝可趁之机。 男人直接搂住女孩，薄唇相撞，唇齿相依。 黄昏转瞬即逝，路灯亮起，在人行道上相拥亲吻的两人，惹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不少老人家羞红了脸，他们都觉得这年轻人谈恋爱太放开，居然在大街上亲嘴！ 不知过了多久，何安羡才放开洛落。 洛落轻轻打了他一下，眼眸低，声音糯糯的：“你不怕被简家人看到吗？” “不怕。”何安羡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 “为什么现在不怕了。”洛落被他这个举动弄的头皮发麻，想把手抽回来。 何安羡不愿意放手，他已经有十多天没有抱洛落，他得把丢掉的时间全部补回来。 “因为我要追求你，追人不能怕。” “油嘴滑舌！”洛落撇着嘴，“那你这次能保护好我和我重视的人吗？” “能，我用我的命来发誓……”何安羡的嘴被洛落捂住。 “我不信誓言，我要你用具体行动来证明。”洛落最怕别人起誓，她这个人还是有点信玄学，最怕狠戾发誓的话被上天听了去，怕让男人遭了罪。 “好。” “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何安羡的小指钩住洛落的手指，一甩一甩，宛如害羞的小情侣在街边试探性地拉住对方的手，细声询问对方所想所欲。 洛落看了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在心里锤了自己一顿。 果然，洛落对何安羡永远狠不下心。 “嗯。” 上了车，何安羡习惯性地把洛落系好安全带。 洛落被他的靠近弄得脸红心跳，眼神不自觉盯上那张惊天骇俗的俊脸。 真好看。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何安羡往上瞧，镜片后的狭长的眼眸带着一丝慵懒，把女孩潮红的脸尽收眼底，他莞尔一笑：“怎么了？” “看你好看。”洛落直勾勾盯着，她现在对男人的美貌有了抵抗力，不再像从前那般轻易脸红。 何安羡轻笑一声，他觉得洛落这张小嘴一开一合，总能说出一些有趣的话，勾得他心绪乱飞，起了其他的想法。 他微俯身，拉近与女孩的距离，唇间微颤，吐出的热气让人失了神，洛落凑了上去。 蓦然，烦人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暧昧。 “小叔，简东恒来了。”电话那头充斥着嘈杂的人声，简昭南大声地说着，声音之大连副驾的洛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望着何安羡，眼里满是好奇，仿佛是在问他是谁。 “他是简昭南。”何安羡完全不打算瞒她，他决定和洛落坦白一切。 “小叔，你跟谁在一起？”电话那头安静不少，似乎人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何安羡实话实说：“我和洛落在一起。” “啊？你不是分手了吗？”简昭南那边劈里啪啦的，还伴有明显的碎裂声、粗犷的喘息声，“小叔，你干嘛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简东恒那家伙最会抓人弱点，她这么大一个人半点忙没帮上，还尽给我们拖后腿......” “简昭南！你说够没有！”何安羡担心地望了洛落一眼，对方故意把脸别向一边，仿佛装作没听见，但简昭南那大嗓门跟开免提没多大区别。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了这么多。” 何安羡直接挂了电话，他伸手勾过女孩的下巴，让她面朝自己。 昏黄的车内灯，洛落长而浓密的睫毛投影下一片阴影，她眼里打转的波光，夹带着随时可落的泪珠。 “他说得没错，我对你没什么帮助，只会拖你的后腿。”洛落低垂着眼眸，她不敢望何安羡。 何安羡将额头抵在女孩的额前：“昭南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性格比较偏激，说话也冲。但这是我们的事，他没权利去指责你。而且我从来都不觉得洛落没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洛落摇头。 何安羡将手半掩着女孩的耳朵，让她将整个注意力都放在他接下来的话上。 “你跟我说过，你8岁时救过一个男生，那个人就是我。” 洛落惊得将脸一抬，纤长的睫毛蹭过对方的眼皮：“那个人是你！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是简家对你做什么吗？” 听到她尾音带颤，那欲下不下的泪水还是落下，何安羡心疼地抹去她的眼泪：“怎么又哭了，嗯？” “要是那天我不在家，或者救护车来晚了，你是不是就死了，是不是就不能来到我身边，和我说话了......” 洛落不敢说下去，简家的恐怖她是领略过的，所以她不敢再往下去想。 “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在跟你说话，在摸着你的脸。”何安羡摸着洛落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是洛落救了我，是洛落给了我往后两万三千多天的生命。所以，我一直记在心里，甚至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我总会想起你，想起那个只有8岁，却无比勇敢去帮助我这个陌生人的孩子。” “所以我不希望你妄自菲薄。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都是人，虽然生理结构上有男女区别，但骨骼、血液和神经等等，都达到教科书上所讲的人体共性。也许，你会反驳我，说我是简家私生子，说我坐拥无数资产，与你有很大的社会差别。但是请记住我比你大10岁，这个差异是你努力很久，都难以突破的沟壑。” “而且，人的降生不完全依仗科学去解释，它具有随机性。我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对于简家而言，我是个祸害，更是污点，于是追杀压迫成为了我的生活常态，我只能不停奔跑不停变强，才能博得一丝生机。不是我想成为强者，是命运逼迫我必须做到，所以我成为了何安羡。” “听了这些，洛落还会觉得是你拖累了我吗？我注定与你不同，我们的起点和人生阅历完全不同，根本不能作比较。如果硬要作出抉择，一定是我拖累你。如果没有我，你会更快乐，你会更自由，会更安全，根本不必经历恐怖的事情。” 洛落听了许久，她知道对方在用他的方式在安慰自己，他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富含哲理的慰藉，让洛落觉得被安慰到。 “谢谢你的安慰，虽然我听不太懂你在讲什么。” 何安羡闻言，眼睛瞪圆，但很快变成满目笑意。 “听不懂也没关系。” “真的吗？” “真的。”男人很认真地回答。 “那你现在就去找简昭南吧。”洛落拍了拍何安羡，她现在被哄好了，不难过了，不能老缠着何安羡，耽误他去处理正事。 何安羡亲了亲她的额头：“好，但我要送你去个地方。” “哪里？” “我要去见简东恒，但我要确保你绝对安全，才能放心处理事。” “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