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开始复仇之前,我要了解清楚这段时间到底在伊伊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重新找到了方青川,并借由方青川见了伊伊学校的一个新来的体育老师王老师,从他们嘴中了解事情的经过。
同时我也用了一些手段获得了一些影像资料。
当我把伊伊经历的一切全面复盘后,只觉得胸口那里闷闷的,似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来气。
高中刚开学的时候,生物老师因为名字相似发错了两人的作业本。一贯嚣张的张依依就故意挑事儿,与伊伊发生口角。
后来校运动会,作为两个班的主力选手,又因为抢赛道发生了肢体摩擦。
伊伊本就不是乖乖挨欺负的性格,嘴上一点没吃亏,并且最后还跑了个第一。张依依哪能受得了,自此算是怀恨在心。
每次在走廊遇见都要冷嘲热讽几句,但伊伊都不予理会。
伊伊成绩还算不错,体质也很好,出于爱好加入了学校的排球社团。
冤家路窄,张依依也在校排球队,两人又碰上了。
对于张依依时不时的挑衅伊伊都视若无睹,可她的忍耐看在张依依眼里便是懦弱。
也是,仗着父母是本地富商,张依依在学校里一贯横行霸道惯了。而总是穿着普通的伊伊看在她眼里便是穷酸之人,是低贱到可以随意欺辱的人。
赵玲夫妻俩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低调做人”的教导竟成了伊伊的催命符。
我看着监控视频里站在一群人面前的伊伊,她那么瘦小,却又那么勇敢坚强。
“这衣服谁的啊?又酸又臭的恶心死了!”张依依尖利的声音在运动员更衣间里响起。
大家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伊伊换好衣服后上前拿起自己浸满汗水的运动服,看也没看一眼就侧身离开。
被无视的张依依怒火中烧,一把抓住了伊伊。
“说你呢姓周的!亏你是个女的,衣服穿得臭烘烘的还好意思放到椅子上,也不知道洗一洗。”她抓着女孩的手非常紧,“怎么?穷到买不起衣服还是买不起洗衣机?”
伊伊痛得皱眉,冷声道:“放手。”
张依依眼神狠毒:“你跟谁说话呢?”
“是啊,周伊伊,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的?!”张依依的一群小跟班附和着。
就属里面那个高马尾的气焰最嚣张。
伊伊狠狠挣开张依依的钳制,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向高马尾,薄唇轻吐:“狗仗人势。”
“我操!你个贱人说谁呢!”高马尾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伊伊的头发往后一扯,伊伊不慎摔倒。
紧接着张依依上前踹了一脚,正中前胸,当下伊伊便捂着胸口面容痛苦。
一群人见老大都上脚了,便都不客气起来一拥而上。
伊伊刚缓过来点儿,接踵而来的便是拳打脚踢。
其他人四散开来不敢上前,也没人敢找老师。
因为大家都知道,仗着家世,在这所学校张依依可以为所欲为。不管学生还是老师,都没人敢惹她。
张依依见伊伊被钳制住后一把薅住她散乱的头发,照着伊伊的眼睛就是一拳,恶狠狠道:“你这是找死!”
5.
这些年来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危险境遇,我早就已经对暴力和血腥免疫了。
可似乎现在我才发现,当那个流血挨打的人变成我的女儿后,我的心还是会一抽一抽的疼。
表姐说伊伊被殴打了十多分钟,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意识不清了。
看见病床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孩子,她哭得撕心裂肺。
这之后他们夫妻俩去找过学校也报过警,可最后都不了了之。
张依依的班主任收了她父母的钱,自然向着她。校长又是个胆小怕事生怕掉乌纱帽的,对这件事根本不予理会。
“张家你我都惹不起,安静拿钱了事算了,闹什么闹?”这是学校领导老师统一的口径。
而警察那边更不用说,张家早就打点好了。
所以最后张依依也只是被叫去警局问话,简单批评几句,张家再象征性给点儿钱,这事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而从始至终张家父母甚至都没露过面,似是不屑于跟周家交谈。就连给钱也都是秘书出面。
那天赵玲的情绪相当激动,甚至跟张家的秘书撕扯起来。那秘书不耐烦地推开了她,直接将一沓子钞票甩在了她脸上,特别嚣张。
赵玲夫妻俩根本没要钱,打算给孩子办转学。但伊伊性格倔强却坚持要留下来。
“如果转学,那就代表我怕了她们。妈妈,我不怕。”
伤好之后伊伊便重新去上学了,原本开朗乐观的孩子比起以前要沉默许多。
如果伊伊当初就这样转学了或许也不会有后来的悲剧。我打开排球队训练室的监控资料,眼睛闪也不闪地看着画面。
“哎呦!你还敢来排球社训练啊?”
伊伊停下缠腕带的动作,看向以张依依为首的几人:“我为什么不敢来?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你很猖狂嘛!”张依依冷笑,“这次在派出所问话问了四十多分钟,周伊伊,这笔账我是会算到你头上的!”
“无能。”伊伊冷嗤,“如果没有你爸妈给你擦屁股,其实你什么也不是。”
张依依脸色一变。
“啪!”忽然一巴掌甩在了伊伊脸上。
伊伊愣了一下,立刻回击一拳,砸在了张依依左眼眶上。
张依依吃痛,骂了句脏话便捂着眼睛扑了过来,很快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周围张依依的随从们刚要上前“帮忙”。
“干什么呢!”新来的体育老师王老师突然出声喝止了众人。
当天训练结束,张依依看着骑自行车离开学校的伊伊,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帮我办个人。”
6.
到目前为止,我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
后来伊伊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
“有一天晚上伊伊失联了,后来第二天早上就自己回来了。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上学,再后来就……”
赵玲在给我讲这些的时候神情满是愧疚与懊悔,一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她抓着我的手一直哭,语无伦次:“对不起洛何,我没有照顾好伊伊,对不起……对不起……”
伊伊的失踪肯定跟张依依脱不开干系。我在赵玲那得到伊伊失踪的时间后便发现竟然就是她们在排球队训练室最后一次起争执的那天。
我调查了那一天张依依的通信往来。
陌生号码有三个,两个是外卖员和快递员,而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叫刘茫的社会无业青年。
我迅速动身前往刘茫常去的几家网吧和KTV,果不其然,找到了他。
染着黄毛的青年正在电脑前打着游戏,嘴角叼着烟,骂骂咧咧地跟队友在战场上厮杀着。
我不急于一时,而是定了个能看见他的位置静静观察着。
等他一局完事儿尿急起身的时候,我也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刘茫晃晃悠悠来到了公厕,发现满员后便骂了句脏话便又晃晃悠悠顺着后门来到了网吧后面阴暗无人的小巷子里。
随便找了个墙根他便解开裤腰带开始方便。
我像捕猎的豹子一样无声无息地靠近,然后便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用尖刀抵住了他的后腰。
“别动。”
刘茫吓了一跳,水流声戛然而止。
“谁、谁?”
“认识么?”我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举到青年面前,那上面赫然是伊伊的照片。
刘茫吓得都结巴了:“我操你谁啊?”
我不耐烦地将尖刀又往前顶了几寸,当下青年的腰就被割破,温热的鲜血流了下来:“别废话。”
刘茫一看我是来真的,吓得双股颤颤。
黑夜中我的眼睛可能比最凶狠的野兽都恐怖,因为我在刘茫的脸上看到了跟张依依如出一辙的恐惧。
我一字一句道:“把跟这个人有关的所有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但凡有一丝隐瞒,我都会让你消失在这个无人的巷子。”
我的手再次用力,刀尖已经顶进了肉里,痛得刘茫冷汗直流。
杀过人的人,眼神和表情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他知道自己这回真是惹上硬茬子了。这女人眼里的杀意绝对不是假的,他完全相信我真的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