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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与韩天浩结婚不久,他便带我回老家参加一个他堂弟的婚礼。
起初我并不想去,说实话,农村的婚闹让我有些发怵。
“只闹伴娘,况且你还是嫂子,谁敢惹你呀。”
“而且,我们村还有个治不孕不育的大师,你去采访采访,说不定能写个什么稿子出来。”
韩天浩连哄带骗,我也不好不给他面子。
谁知道,我的噩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韩天浩娶了个城市老婆,但我一次都没跟他回过老家。
这次回来,正好也见一见那些亲戚。
婚礼当天,我坐在女宾席上,听姑姑嫂子们扯皮。
忽然想起了那个能治不孕不育等大师,就打听了一下。
“哎呀呀!八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个人早被抓了!”
“真是造孽,他就是把精液从女人下面打进去,再让人家两口子回去同房,提高怀孕几率!”
“就是,什么大师,就是个心理变态!”
说着她们又聊到了一些私房话,我跟她们不太熟,也就不方便听。
闲来无事,我就想去找韩天浩。
在这里,我只跟他最熟了。
可在男宾席上扫了一圈都没看见他。
问了一个大哥才知道他喝高了,被人抬到屋里睡觉了。
我道了声谢就要去找他,却被那大哥拦住了去路。
“弟妹难得回来一趟,不陪我们喝一杯,就知道黏着自己男人啊?”
我被酒味熏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会喝酒,不好意思。”
见我不上道,他居然直接上手了,拽着我就得往我嘴里灌酒。
我被呛得咳了起来。
其他的几个男人也过来拉扯我,还说我不给他们面子,看不起农村的。
期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碰了我好几下。,
我被弄得恼火,碍于面子却也不好发作。
周围看热闹的男女比比皆是,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韩天浩的妈看见了,忙上前解围。
“村里的人就是热情,阿怡,你喝一口意思一下,就当给妈的面子。”
我撇了撇嘴,回到我的位子上拿了酒杯,抿了一口。
“可以了吧。”我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谁知道那几个男人却说还不够。
失去耐心的我扔下杯子扭头就走。
这都些什么人!
虽然这里的人我不喜欢,但景还是挺让人心旷神怡的。
我在村子里逛了会儿,却发现迷路了。
手机还没信号。
只能凭着印象往回走了。
可谁能想到,就在新郎家附近,一个男人蹿出来,侵犯了我。
等他们发现我的时候,那人早跑了。
还好我记得那人的样子,穿的衣服。
可他们谁都不愿意说出那个人是谁家的,意外地团结。
“我要报警!”晚上我缓过来了以后对韩天浩还有他爸妈说。
韩天浩没吭声,他爸妈却是坚决不同意。
“闺女,就让这事情过去吧,闹出去还不是你不好看!”
我看着韩天浩,“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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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天浩嘴唇轻轻蠕动,“要不,算了吧。”
看我死死盯着他,他咽了口唾沫说道:“我不嫌弃你。”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男人,缓缓突出三个字:“窝囊废。”
谁知道他冲过来一耳光就甩我脸上。
我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冷冷说道:“离婚吧。”
为了挽救这段可笑的婚姻他们松了口,说是村里的一个疯子。
我完全不相信。
第二天,村长来了。
真的带着个疯子,负荆请罪来了。
“韩家媳妇,你要的人我给你带到了。”
那个疯子看到我就嘿嘿地笑,根本不是他!
昨天那个人,比他高,比他瘦,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绝不能是这个疯子!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我嚷着就要拿起手机,却被韩天浩他爸一把抢走。
“你就当吃了个哑巴亏不行吗!”
我看着这一家人,无声地笑了。
他们每个人都这样自私。
考虑面子,考虑邻里关系,唯独没有考虑我。
尤其是我深爱的男人,我的老公。
他怎么可以站在我的对立面!
他怎么能不懂我!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这很难吗?
心如死灰,转头撞上了身后的墙。
我要让他们都背上一条人命,我的人命。
遗憾的是,这一撞,我并没有死。
清白已毁,自杀未遂。
醒来我便成了大三的女学生。
我刚认识韩天浩的时候,就是那么大。
我疯了。
住进精神病医院里,我日日做同样的梦。
在梦里,我哪怕受人欺辱,韩天浩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我。
而我却不愿不堪地活着,郁郁而终。
同时在梦里,韩天浩也妄图毁掉的我。
那个,韩天浩为了换妻子一命而带去的女学生,也是我。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杨怡。
如果死不了,那就只能逃避了。
疯了就能逃离现实,不用看他们恶心人的嘴脸。
忘记是一种能力。
我却只能在半痴半醒中,一遍遍受尽折磨。
说到底,是我放不下。
如今我该忘记了。
我应该跟过去告别,彻底醒了。
“以后你不用来了。”
我看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的妻子会不高兴。”
他尴尬地把手揣进口袋。
又一脸欣喜地看着我,“你好啦!你不疯了!”
“你住院一年以后,我们就离婚了。”
“你也知道我是独子,我爸妈年纪大了,着急抱孙子。”
“我也是被逼无奈。”
“你好了就行,我也算安心了。”
我打断他,“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出那个人是谁吗?”
“这么多年,你可曾内疚过?”
“你不怕遭报应吗?”
面对我的咄咄逼人,韩天浩落荒而逃。
一些列测评达标以后,我办理了出院。
对于当年那个坏人,我始终不甘心。
于是我凭借当年的记忆,画出了那个人的样子,只身一人来到了韩天浩的老家,希望能打听出来点什么。
兴许是老天爷开眼,我遇了韩天浩的一个堂姐。
多年的疯病让我看起来有些憔悴,她动了恻隐之心。
“妹子,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她惋惜地说:“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我抿着嘴把画像递给她看。
“这好像是韩洋。这件皮夹克,当年村子里就他有,他最爱穿着显摆了。”
我好像看到了希望,急忙问:“他现在在哪?”
“就在你们省城里最大的精神病医院,叫什么来着?”堂姐皱着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医院的名字。
“安宁医院!”我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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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安宁医院,他在那当医生。”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妹子,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这村子唾沫能淹死人。”
我点点头,给她留下了500块钱,离开了这个村子。
回城的路上,我拿出手机来搜索安宁医院的医生,确实有个叫韩洋的人。
原来他一直离我那么近。
我挂了安宁医院的号,来到了韩洋的诊室,我敢肯定,就是他。
他并没有认出我。
翻看了完的病例,他问我:“你有精神病史?”
“对。最近还是经常做梦。”我回答道。
“那你之前的药还是应该继续吃,另外也要定期复诊。”他例行公事地说。
走之前我问他:“医生,你有没有因为伤害过人睡不着觉过?”
他愣了一下,反问我:“这和你的病有关系吗?”
怕打草惊蛇,我摇摇头说没有。
之后我每周四都会去医院复诊,一来二去跟韩洋也熟了起来。
我时不时会穿一些撩人的衣服,在他下班后约他去喝咖啡,说是感谢他对我的照顾。
他也欣然赴约。
我们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直到有一次,我脱掉高跟鞋,脚蹭在了他的裤腿上。
我们发展迅速,眼看就要同居。
我约他去爬山,我们挑了一个工作日。
站在山顶,我站在他身侧,环着他的手臂问他:“你的老家也在山里,有这美吗?”
他笑着摇摇头,然后转过身搂住我的腰说哪里都不如我美。
我心里冷笑,不动声色地往后推了一步。
“你当年侵犯的人也美吗?”
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眼神中闪过慌乱。
“我就是你当年侵犯的人。”
还没等他开口,我便把他猛地推下了山。
他应该是很信任我,不然也不会没有一丝防备。
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被打开。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出了110。
“您好,我要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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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庭上,我把我的遭遇和盘托出,念在我曾是受害者,又有自首情节,法院判了我十年。
在监狱中,我接受了采访。
“你觉得你这么做值不值?”
“值。这么多年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我的前夫不理解。即使我最后用错了方法,但我依然不后悔,唯有自救,才能逃生。”